重回八零: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全局
  • 重回八零: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全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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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者:老贼
  • 更新:2025-04-04 14:56:00
  • 最新章节:第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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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族饭店的幌儿是红色的,而回民饭店的幌儿和飘穗都是蓝色的,很好区分。

再有,挂几个幌儿也能看出饭店的档次!

挂一个幌儿的是小吃铺,经营面条、米饭和几个拿手小菜,

挂两个幌儿的属于普通饭店,价格相比小吃铺略高一些,客流也是最大的。

挂四个幌儿的就是大饭店了,可以包办酒席,而且备有多个单间。

东北有句话,就是来调侃四个幌儿饭店的:吃啥有啥,点活人脑子现给你砸!

就这么霸气!

没有实力的饭店不敢挂四个幌儿,如果点菜做不出,很容易被人砸招牌。

挂八个幌子的饭店极少,起码兴安市是没有的,这就相当于五星级豪华大酒店,能烹调各种山珍海味,应有尽有,价格也高......

另外,就算你走遍东北的大小饭店,也见不到挂三个幌儿的饭馆。因为东北老人在说一、二、三的时候,通常说成一、俩、仨,“仨”和“幌”连起来,就成了“撒谎”的谐音,谁愿意进“撒谎”的饭馆吃饭?

当然了,除了小吃铺这个特例,也有挂双不挂单的因素。

一般来说,早起挂幌儿也是很有讲究的,用长长的木杆挑起幌子,幌子的顶端有个铁钩子。

钩子口要冲里,也就是饭店的方向,钩口如果冲外,一天生意都可能不会好。

挂幌儿这个习俗,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,才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。

饭店门前停着好多自行车,三个人支好自行车,又各自锁好。

二虎把两个花筐摞一起,两杆秤放在了里面,拎在了手里。

周东北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,赠送的链锁有些单薄,看来还得再买一条,双保险能更好一些!

老嫖说:“不放心的话,下午去派出所办个证,打个钢印!”

二虎说:“你可拉倒吧,屌毛用都没有,丢了一样找不回来,花那个钱干啥?!”

周东北看向了路边,那里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,擦的雪亮。

老嫖嘴里啧啧有声,“牛逼呀,拉达!”

二虎一脸艳羡,“啥时候咱们也能买一辆呢?”

周东北笑了,“这叫三大破,等咱们赚钱了,买更好的!”

老嫖翻了翻眼珠子,“破?能不能败吹牛逼,指望着换鸡蛋买车?”

“操!”周东北懒得骂他,转身就往饭店里走,“吃不吃?不吃你俩蹲马路牙子上等我!”

俩人赶快屁颠屁颠跟在了后面。

正是饭时,饭店里面人声鼎沸,一桌桌密密麻麻都是人。

旭日饭店规模不小,单间就有十几个,大厅还有三十多张桌,很多老北山人结婚都是在这儿操办的。

这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服务方式,开完票得自己去取菜,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样,没人伺候,服务员只负责收拾桌子。

好不容易在靠窗位置拼了张桌,周东北让他俩先坐着,边走边查钱和粮票。

终于轮到他了,哈着腰朝里说:“15个馒头,一盘尖椒干豆腐,一盘地三鲜......”

还没说完,后面传来二虎哭咧咧的声音,“哥,整点肉呗,喂兔子呢?”

周东北无奈了,这小子竟然盯上来了,只好又说:“再来盘锅包肉!”

“六块两毛五,二斤一两粮票!”

“刷——”窗口里的阿姨撕了票。

他多买了一些馒头,准备吃完拿回去。

等了十几分钟,还没喊到他们,同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走了,闻着阵阵飘过来的香气,三个人肚子咕噜噜乱响,大眼瞪小眼。

《重回八零: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全局》精彩片段


汉族饭店的幌儿是红色的,而回民饭店的幌儿和飘穗都是蓝色的,很好区分。

再有,挂几个幌儿也能看出饭店的档次!

挂一个幌儿的是小吃铺,经营面条、米饭和几个拿手小菜,

挂两个幌儿的属于普通饭店,价格相比小吃铺略高一些,客流也是最大的。

挂四个幌儿的就是大饭店了,可以包办酒席,而且备有多个单间。

东北有句话,就是来调侃四个幌儿饭店的:吃啥有啥,点活人脑子现给你砸!

就这么霸气!

没有实力的饭店不敢挂四个幌儿,如果点菜做不出,很容易被人砸招牌。

挂八个幌子的饭店极少,起码兴安市是没有的,这就相当于五星级豪华大酒店,能烹调各种山珍海味,应有尽有,价格也高......

另外,就算你走遍东北的大小饭店,也见不到挂三个幌儿的饭馆。因为东北老人在说一、二、三的时候,通常说成一、俩、仨,“仨”和“幌”连起来,就成了“撒谎”的谐音,谁愿意进“撒谎”的饭馆吃饭?

当然了,除了小吃铺这个特例,也有挂双不挂单的因素。

一般来说,早起挂幌儿也是很有讲究的,用长长的木杆挑起幌子,幌子的顶端有个铁钩子。

钩子口要冲里,也就是饭店的方向,钩口如果冲外,一天生意都可能不会好。

挂幌儿这个习俗,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,才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。

饭店门前停着好多自行车,三个人支好自行车,又各自锁好。

二虎把两个花筐摞一起,两杆秤放在了里面,拎在了手里。

周东北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,赠送的链锁有些单薄,看来还得再买一条,双保险能更好一些!

老嫖说:“不放心的话,下午去派出所办个证,打个钢印!”

二虎说:“你可拉倒吧,屌毛用都没有,丢了一样找不回来,花那个钱干啥?!”

周东北看向了路边,那里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,擦的雪亮。

老嫖嘴里啧啧有声,“牛逼呀,拉达!”

二虎一脸艳羡,“啥时候咱们也能买一辆呢?”

周东北笑了,“这叫三大破,等咱们赚钱了,买更好的!”

老嫖翻了翻眼珠子,“破?能不能败吹牛逼,指望着换鸡蛋买车?”

“操!”周东北懒得骂他,转身就往饭店里走,“吃不吃?不吃你俩蹲马路牙子上等我!”

俩人赶快屁颠屁颠跟在了后面。

正是饭时,饭店里面人声鼎沸,一桌桌密密麻麻都是人。

旭日饭店规模不小,单间就有十几个,大厅还有三十多张桌,很多老北山人结婚都是在这儿操办的。

这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服务方式,开完票得自己去取菜,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样,没人伺候,服务员只负责收拾桌子。

好不容易在靠窗位置拼了张桌,周东北让他俩先坐着,边走边查钱和粮票。

终于轮到他了,哈着腰朝里说:“15个馒头,一盘尖椒干豆腐,一盘地三鲜......”

还没说完,后面传来二虎哭咧咧的声音,“哥,整点肉呗,喂兔子呢?”

周东北无奈了,这小子竟然盯上来了,只好又说:“再来盘锅包肉!”

“六块两毛五,二斤一两粮票!”

“刷——”窗口里的阿姨撕了票。

他多买了一些馒头,准备吃完拿回去。

等了十几分钟,还没喊到他们,同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走了,闻着阵阵飘过来的香气,三个人肚子咕噜噜乱响,大眼瞪小眼。

周东北也想过这些,所以才向他打听,于是又问:“那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?”

“直接给贩子呗,不过价格可就低了很多!”

“多少?”

白二宝眼珠一转,“据说一斤兑两毛!”

“差这么多?”

“那是呀,人家还担着风险呢!”

周东北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

白二宝用力抽了两口,将烟蒂弹进了茅坑,“我有个朋友做这个,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?”

周东北暗自好笑,小样儿,你还想从中间扒层皮?

“就剩二百多斤了,这点事儿还麻烦啥朋友!”

白二宝一听才这么点,瞬间失去了兴趣,“行,走吧!”

“今天谢谢了!”周东北客气道。

白二宝摆了摆手,“谢啥,都是工友!”

说到这儿,他尴尬了一下,“只不过我被开除了,呵呵!”

周东北笑了起来,“白大哥这是有先见之明,现在一天就能赚以前一个月工资,多好!”

“好啥呀!”白二宝叹了口气,“死冷寒天的,遭他妈老罪了,钱难赚,屎难吃,哎!说多了都是眼泪!”

周东北打了个哈哈,又应付了几句。

回到摊位,白二宝还算热心,帮他给前后胎都打足了气,三个人推车告辞。

三辆车出了站前自由市场。

“哥,还去哪儿呀?饿死了!”二虎喊了起来。

周东北正琢磨着换粮票的事儿,根本就没听清他说啥。

老嫖说:“完犊子了,肯定是被打傻了,哥呀,要不咱仨去削王木生一顿吧!这逼总缠着东南姐,我贼烦他,正好给你报仇!”

周东北骑在前面,没搭理这俩二货。

明天开始,正式营业!

先带着他俩去收鸡蛋,熟悉几天以后,就放手让他俩做,自己得去粮食局蹲坑。

虽然亲自去有风险,但利润却大了三分之一,能不给二道贩子就不给!

不过,怎么对付那些粮票贩子是个难题,就像白二宝说的那样,这些人不可能让自己去和他们抢饭碗......

“饿呀,饿死了!”

耳边传来二虎的声音,扭头就看见了那张满是愁容的大脸。

“几点了?”他问。

“中午了呗!”老嫖也拉着哭腔,“出来小半天儿了,我也饿了!”

周东北想了想,“带你俩吃馒头去!”

“馒头?”二虎眼睛亮了,“有菜吗?”

“有个粑粑!”

“你真埋汰!”

“......”

从火车站往北山居民区骑,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木材综合加工厂东门,再往前骑一会儿,是北山这片儿最大的十字路口。

旭日国营饭店,就坐落在十字路口北侧,坐北朝南。

马路上车很少,一辆大解放呼啸而过,车厢后挂着两个半大小子,两个人用手扒着车后厢,脚在冰雪路面上滑行着。

周东北歪着头,看了一眼左手侧加工厂斑驳的围墙,上面刷写着好多白色的宣传标语:

见证怀孕,持证生育!

该环不环,该扎不扎,见了就抓!

打出来!堕出来!流出来!就是不能生下来!

看得他打了个哆嗦......

远远四个红幌儿在北风中摇曳着,很有气势,二虎已经冲到了前面。

周东北暗笑,这个吃货,一提起吃,比什么都上心!

在这个年代,东北很多城市的饭店都挂幌儿,早起挂上幌儿就是开始营业了,晚上摘下幌儿,就是歇业。

有时晚上忘了摘幌子,如果有客人进店吃饭,就算厨子走了,老板也得亲自下厨,就这个讲究,谁让你还挂着幌儿呢!

幌儿是圆筒状,用薄木板或铁皮围成,代表的是筛面的罗和蒸馒头的笼屉,上面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花,下面是长长的红色飘穗,上面三根绳拴一个铁钩,便于早晚挂摘。

满眼阳光。

周东北头痛欲裂,什么都看不清。

不远处有个男人叫嚣着:

“要么还钱,要么嫁给我,你总得选一样吧?”

耳边一个女人在哭:

“东北,你别吓唬姐,快醒醒,呜呜呜——”

他疑惑起来,这声音好熟悉,特别像自己的姐姐周东南,可她明明在1986年夏天跳河自尽了......

意识渐渐清晰,身体却不听自己指挥。

他努力地想要抬起手揉揉眼睛,大脑玩了命的传输着指令,感觉过去了好久,手和脚才属于了自己。

这种感觉十分奇怪,却很真实。

我在哪儿?

好冷!

感觉有眼泪滴落在了脸上,热乎乎的。

眼前光线五彩斑斓,渐渐的,一个影子越来越清晰。

一双潭水般乌黑的大眼睛,逆光下,她脸颊的绒毛清晰可见。

“姐?!”

周东北瞬间睁大了眼睛,头皮发炸,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。

做梦!

一定是在做梦!

“东北,你醒了?”周东南用力抱着他,呜呜大哭,随后又惊叫起来:“血?出血了......”

手忙脚乱掏出一块手帕,按在了他头上,“疼不疼?你可算醒了,吓死姐了!”

周东北觉得头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,这疼痛让他又清醒了一些。

如果是做梦,怎么会如此真实?

“行了!”一个中年男人嚷了起来,粗声粗气:“也没死,嚎什么丧?”

他扭头看了过去,一眼就认了出来,狗皮棉帽子下一张大饼般油腻的脸,这是隔壁小屯的村长王祖德,人送绰号王老骚!

他身边一脸青春痘的小子,是他的三儿子王木生。

还有几个抄着袖年轻人,穿着油叽叽破棉袄,一个个抖腿晃肩浑身嘚瑟肉,都是小屯的无赖。

眼前这一幕太熟悉了,他记起来了,这是1985年的冬天!

周东南梨花带雨,搭在肩头的大辫子都已被打湿,心疼的问他:“咋样?还疼吗?”

“没事儿,姐,不疼!”

他摇晃着站了起来,伸手拿下头上的手帕,已经被血染透了。

左右邻居翘着脚在看,虽然平时相处的不错,可王老骚父子俩恶名太盛,没人敢上前帮忙。

周东北用力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,感觉一阵阵眩晕,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,周东南慌忙扶住了他。

重生?

不会吧?

印象中,这类小说的主角,不是总裁就是亿万富翁。

他有些茫然,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,条件放宽了?

记得是今年春天,父亲收了王老骚600块彩礼钱,要把姐姐嫁给他的儿子王木生,姐姐不想嫁给那个无赖,可父亲又把那笔钱输了个干干净净。

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:父子俩上门逼婚!

头又疼了起来,自己是怎么回来的?

死了?

不等他继续往下想,王木生又骂了起来,“操,几扁担就他妈打傻了?”

他身后那三个小子也跟着骂骂咧咧。

王老骚站在那里,腆着肚子背着手,一脸不耐烦。

周东北还处在茫然中,愣眉愣眼看着眼前的一切,1985年?真是如梦似幻。

王木生大步走了过来,伸手就扯住了周东南的胳膊,嬉皮笑脸:“东南,都知道我喜欢你,从上小学时我就贼喜欢你!”

“你家彩礼钱都收了,这都多长时间了,不能出尔反尔吧?嫁给我吧,我爸说了,咱俩结婚,三大件一样不少......”

“你撒开我,撒开!”周东南挣扎着,大声喊着。

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,王木生一双手更是不老实,东捏一下,西掐一把。

那三个小子更是嘻嘻哈哈,眼睛冒着光。

周东南羞愤的脖子都红了,脸上都是眼泪。

周东北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,猛一抬脚,“噗!”踹在了王木生胯上。

“蹬蹬蹬!”

王木生撕扯着周东南后退了几步,随后一起倒在了雪地上。

“小逼崽子,你敢动手?”

王木生爬了起来,指着他的鼻子,跳着脚破口大骂。

周东北眼睛一扫,就看见了不远处柴垛上的那把大斧,迈步跑了过去。

王木生咧嘴大笑,“操!你个熊货还敢动斧子?刚才两扁担就挺了尸,有能耐就他妈砍我!”

“来呀,砍我!砍......”

话音未落,一道寒光闪过,那把斧子已经劈了过来!

左右邻居齐声惊呼。

“我艹!”王木生魂飞魄散,赶快往后躲。

“咔!”斧子砍在了他脚前,距离他那双五眼棉鞋只有几寸远。

周东北知道拘留所里什么滋味,此时更不是什么莽撞青年,这准头拿捏的极好。

人遇到危险时,下意识都会往后躲,所以只要这傻逼不往前冲,就砍不到!

他也没二话,和这种烂人动嘴皮子讲道理没用,这年头,只要你够猛,就能解决很多问题。

管他做梦还是重生穿越,干跑再说!

抡起斧子继续!

他头上的血流了出来,从额头漫过高挺的鼻梁,凶神恶煞一般。

大斧挥舞,卷起阵阵浮雪。

王木生没想到他会发疯,吓得几个人屁滚尿流,落荒而逃。

周东北追赶了十几步,高声怒骂:“我草泥马王木生,有种你给我站住!”

王木生头都没回,就这么把亲爹扔下了,四个人连滚带爬跑了个无影无踪。

他停住了脚,扭头看向了王老骚,这货最不是个东西!

迈步往回走,大斧拖着雪地,发出了“哗哗”的响声,他脸上猩红的鲜血已经淌到了下巴上,看着更是杀气腾腾,十分可怖。

“周东北!?”王老骚胖脸上的横肉直哆嗦,“你、你疯了吗?这是犯法!”

“我操尼血玛,你还知道法?”周东北破口大骂,和他更没什么话说,又一次抡起了斧子,朝他斗大的脑袋就劈了下去!

和我讲法律?

没有你们这对狗彘不食其余的父子,我姐又怎么会死?

寒光卷着劲风,斧刃贴着他的鼻尖砍在了地上,溅起好大一片雪。

王老骚傻了,猛地打了个哆嗦,一股热流涌出,棉裤里温度瞬间升高,焦黄的尿液灌进了棉鞋里。

周东南脸都白了,大声喊着:“别打了,东北,快别打了!”

此时在众人眼里,周家老二就像换了一个人,目光阴冷,浑身戾气。

周东北两步走到了王老骚身前,伸手拍了拍那张胖脸,大眼珠子一眯,声音温柔:“想娶我姐做儿媳妇?”

王老骚痴呆一般,随后就听到一声大吼:

“做梦!”

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。

“三个月内,我会把这600块钱还上!不过,别让我再见到你爷俩,否则......”

说着话,他用力一顿大斧,发出了“噗”的一声,吓的王老骚又是一哆嗦。

可惜,尿没了。

“滚!”

王老骚连忙往出走,步伐僵硬。

“扑哧,扑哧!”

乱糟糟的雪地上,留下了两行黄色尿迹,十分醒目。

远处几个看热闹的老娘们大笑起来,前仰后合。

王老骚战战兢兢走到了院门处,突然停住了脚,缓缓回头,“600块钱?”

周东北看着他。

“好好问问你爸是多少钱,三个月后正好是年三十,我就等着了!”

“滚!”

王老骚撒丫子就跑,身手竟然矫健起来,一溜烟就没了影儿。

“东北?”周东南跑了过来,“别追了,快,姐带你去卫生所!”

周东北咧嘴一笑,伸手抹了一把脸,更花了,“没事儿,已经不流血了,爸和妈呢?”

“妈去咱爷家了,送点黏豆包。”

“爸呢?”

她神情一暗,没吭声。

周东北心头火起,自己这个爹是朵奇葩,肩不能担,手不能拎,农活一点不会干,每天不是赌钱就是搞破鞋。

要不是当年母亲家里成分不好,又怎么会远嫁他这样的懒汉!

要不是因为他输光了那600块钱的彩礼钱,王老骚父子怎么可能上门逼婚?姐姐又怎么会投河自尽?

听王老骚的意思,他不止输掉了那份彩礼钱,应该还借了一些钱,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?

难道上一世姐姐的自杀,和这些钱也有关系?

“我去找他!”

说完,也不理会七嘴八舌的邻居们,推起柴火垛旁的自行车就走,要不是天天骑着这辆自行车上班,估计也早就被自己那个爹输出去了!

因为产木材的原因,近些年的小兴安岭富裕了很多,林场工人虽然辛苦,但工资不低。

城市周边的乡村,只要家里孩子上了初中,勒紧裤腰带也会给孩子买辆自行车,哪怕二手的也行,不然上学就得步行二十几里地。

“东北?!”周东南紧跑两步也没拉住他,急的差点哭出来,“千万别打架,洗把脸,我给你拿帽子......”

话还没说完,那台破二八大杠已经出了院子。

“放心吧,不用!”

周东北没犹豫,迈步就追,疾声高呼:“停车!停车!快停车!”

女人尖叫着,路边行人纷纷侧目。

公共汽车刚起步,路又滑,所以速度并不快,周东北十几步就追上了,他看的很清楚,女人身上的包被气动门夹住了。

“停车!救命啊——”

女人喊叫着。

周东北用力去扯包上的带子,可包是斜挎在女人身上的,此时又被拖着,勒的很紧,根本就扯不断。

“砰砰砰!”急的他扬起拳头就砸车门,“停车,停车!”

女人一多半身子在地上拖着,两只脚乱蹬,没想到绊了他一个跟头。

不知道司机是聋还是瞎,汽车竟然还没有减速,车里已经有乘客站了起来,在喊着什么。

周东北翻了个跟头就爬了起来,挎着三角兜,迈开长腿,“嗖嗖嗖!”跑到了车头一侧,一边跟着车跑,一边用力砸着车窗大喊。

他不敢跑前面拦车,这路根本就刹不住车,不能见义勇为把自己搭进去......

已经有行人冲了过来。

“吱——”

司机终于踩了刹车,又往前滑行了十几米,才彻底停住。

“你......你怎么样?”周东北搀扶起了那个女人。

可能是因为心里年纪大的原因,在不是求人办事的情况下,不管是阿姨还是大姐,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喊出来。

女人看模样三十五六岁,一头黝黑的大波浪已经乱了,清秀的脸有些苍白,呢子大衣的扣子都被扯掉了,露出了里面的红色毛衣。

看清她的模样以后,周东北明显怔了一下。

好面熟,一定见过!

这是一副典型的东北女人样貌,骨架略大,眉毛黑浓,大大的眼睛,漂亮却不妖娆。

公共汽车的后门打开了,女人的包掉了出来,司机惊慌失措地从车头前绕了过来。

“你瞎呀?”周东北骂了起来,“看不见有人被拖了这么远?”

司机三十多岁,干瘦的脸涨得通红,结结巴巴解释:“后、后视镜有雾,没、没看清......”

围上来的行人纷纷训斥,七嘴八舌。

“大姐,用不用去医院?”周东北见女人浑身都在抖,不由担心起来,他自己也没留意,怎么这声大姐喊的这么顺溜。

女人摆了摆手,脸色恢复了一些,却说不出话来。

司机凑了上来,点头哈腰,小心翼翼,“大、大姐,我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,你看大衣都坏了,所有损失我赔......”

女人活动了一下手脚,摇了摇头,“算了,就是吓一跳,没受伤!”

周东北扬起棉手套,轻轻拍打着她身上的雪。

围观的人指指点点。

“这是遇到好人了,换个人还不得讹死你!”

“就是,幸好是冬天,路滑,人拖了这么远也没事儿!”

“多亏这个小伙子了,那两条大长腿,跑的贼快,啧啧......”

“......”

司机不敢再说什么,千恩万谢。

公共汽车开走了,围观的行人也散了,女人这才发现刚才救自己的小伙子不见了,连忙转着身去找。

“大姐!”周东北跑了回来,手里还捧着几个白色的扣子,不好意思的说:“就找到了5个!”

女人接了过来,情绪有些激动,“太谢谢你了,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,还麻烦你把扣子捡回来了......”

周东北笑着摆了摆手,“没有我还有别人呢,谢啥呀!您没事儿就好,我走了!”

“你叫啥?在哪儿上......”

女人话没说完,周东北已经转身大步走了。

“哎——,小伙子——!”

她追了几步,这才发现腰酸腿疼,小伙子已经走远了。

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光荣传统,周东北只能跑去下一站坐车。

这个人自己绝对见过,是谁呢?

他边走边琢磨着。

刚才救人是出于本能,可帮她拍打身上的雪,又屁颠屁颠地去捡扣子,明显有巴结的意味,是因为她气质不俗,还穿了件呢子大衣?

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!

走到了下一个车站,抬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站牌,上一站是总工会......

总工会?

他眼前一亮,想起来了!

这个女人姓赵,叫什么忘了,她是兴安市总工会的副主席,厂里工会活动的时候见过她。

还有一点很重要,她丈夫是市建委副主任!

叫......叫什么了?

他绞尽脑汁去想,猛的一拍大腿,叫梁建国!

对,就是叫梁建国!

上一世。

自己是在一个酒局上听说的,说这位建委副主任颇有实权,人品不错,办事儿更是讲究,可惜在九二年竞争一把手时,被另一个姓秦的副手给挤了下来......

车来了,上了车他还在琢磨。

怪不得自己下意识做出那些动作,原来觉得她面熟以后,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!

建委?

八十年代后期,林区最牛逼的几个单位,物资局、木材调运局和建委,搭上一条线就行,运作好了,就是一座金山,一个聚宝盆!

他想起了今早站在桥头看到的满目疮痍,一个计划渐渐清晰起来。

不过,这里有个难题,1986年北山居民区的重建,完全是公对公行为,承建公司是苏省一家大型国营建筑公司。

个人想承包建筑工程,此时在兴安是绝对不可能的,只能另辟蹊径。

今天这事儿巧了,得好好琢磨琢磨,怎么才能利用上这层关系......

在此时的东北,甚至再往后几十年,都是一个关系型社会,大城市那一套,在这儿玩不转!

无论升官发财,还是出门办事,首先就是关系。

例如去医院看病,大部分人想的不是哪家医院好,而是哪家医院自己能找到关系,哪怕是七大姑八大姨远房表妹同学弟弟的媳妇在这家医院,有了关系心里才有底......

简单一句话,没有关系寸步难行!

到车间以后,周东北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。

“停薪留职?!”

锯木车间主任张立听他说完以后,吃惊地张大了嘴巴。

周东北点了点头,“主任,您知道我家什么条件,我爸又欠了一屁股饥荒,指望这点工资肯定是不行了,我得出去做点小生意......”

“糊涂!”一拍桌子,张立站了起来,“不行,绝对不行!刚涨完工资,现在又有奖金了,你是不是虎?”

“是,五块钱奖金不多,可以后还能涨呢!干个体户能有什么出息?”

“你知不知道,有多少人挖门盗洞地想进厂都进不来?”

“你知不知道......”

周东北不吭声,主任对自己一直不错,毕竟他没有超前的眼光,看不起个体户很正常。

笑呵呵拿出大前门,给他点了一根。

“叔儿?”他改了口,把关系往近拉了拉。

“叔个屁,不行!”

张立恨铁不成钢,又劝说了起来。

无论他怎么说,周东北都老老实实听着。

张立终于说累了,呼呼直喘。

周东北又张了嘴:“叔儿,您就同意吧,家里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!”

张立被他磨的受不了了,叹了口气,“我这儿没问题,不过,你得等我问问老爷子再说!”

周东北傻了眼,舔了舔嘴唇......

此时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,主任20年前曾经是爷爷的徒弟,怎么把这茬忘了呢?

眼珠一转,连忙说:“你还不知道我爷啥脾气?如果没和他老人家说,我能直接找您吗?”

“真的?”张立不信,“他同意?”

周东北眼珠子瞪的溜圆,“必须滴呀,我敢撒谎吗?”

张立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,“这老倔头,急眼了连我都削,量你小子也不敢!”

周东北嘿嘿陪着笑。

张立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我先帮你填好,明后天再过来签字,不过以后你小子可别后悔!”

“放心,以后只能感谢您!”

“拉他妈倒吧,不骂我就行!”

“放心,绝对不会!”他一再保证,随后又说:“那个,晚上我请一天假......”

张立没好气瞥了他一眼,“滚蛋!”

“是!”他装模作样打了个立正,随后挎着三角兜,笑嘻嘻走了。

张立喝了口水,臭小子,你只要一喊叔,准没好事儿!

晚上我就过去问问,看你敢蒙我的!

这绝对是笔意外之财!

那是上一世1993年的秋天,他被朋友拉去参加了一个饭局,说是给一位刚下山的朋友接风洗尘。

所谓下山,说的好听,其实就是刚释放的两劳人员。

当晚是在市工人文化宫对面一家炖菜馆吃的,单间里乌烟瘴气,十几个人已经喝了两个多小时。

席间,獐头鼠目的陈六指,讲述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悲惨的故事:

十年前的8月18号,他连夜洗劫了多家粮店,一个星期后他就被逮了进去。

明知道这是个出了名的惯犯,可没有证据,这家伙的嘴也是相当硬,一丁点赃款赃物都没交代。

无奈之下,公安翻出了陈年案底,三年前,他在第四中学门口抢了一块五毛钱。

就这一块五毛钱,让他在北山劳改队整整蹲了十年!

直到今天,周东北都清楚记得陈六指当时愁眉苦脸的小表情。

他抱着肩膀蹲在椅子上,叼着烟皱着眉,“你们是不知道啊,那么多家粮油店,我他妈愣是一分钱没搜着,藏哪儿了呢?”

“虽然没看着钱,可我弄了接近10万斤粮票,10万斤哪,我兴奋地查了一宿!”

“如果当时我把这些粮票交代出来,准得挨枪子儿!本以为出来以后能发笔横财,胡吃海塞几年......”

他叹了口气,八字眉满是喜感,可能是烟熏的,眼角都湿了。

“可他妈万万没想到,人出来了,粮票作废了!尼玛,愁死我了!”

单间里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,有人直接就笑喷了,大伙纷纷问他把粮票藏哪儿了。

他把地址详详细细说了一遍,边说边哭,委屈的像个孩子,惹得众人又是好一阵大笑。

想起这些,周东北嘴角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。

虽说现在粮票没有前些年那么值钱了,但这可是十万斤,距离作废还有8年!

运作好了,不只能还上欠王老骚家的钱,启动资金也有了......

烙饼一样,在被窝里折腾到了天露鱼肚白,才沉沉睡去。

——

“懒蛋,起来啦——”

睡梦中听到了姐姐清脆的声音,周东北打了个哈欠,想伸个懒腰,连忙又把胳膊收进了被窝,真冷!

后半夜炉子灭了以后,只有火炕还有点儿余温。

墙角脸盆里的水结了一层冰,周东南将暖水瓶里的水倒了进去,热气扑面,冰很快就化了。

他翻了个身,趴在了枕头上。

光线透过窗户上的防寒塑料布,柔光灯般斜斜映在姐姐修长的身上,雾气氤氲,寒酸的蓝布棉袄,柔美的脸庞若隐若现。

这景象是那么熟悉,是这个家除了母亲外,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,以至于多少年后都梦到过......

午夜梦回,泪洒枕巾。

他暗暗发誓,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让姐姐受到一点委屈!

伸手把棉袄棉裤扯进被窝,不然一会儿穿的时候可就遭罪了。

周东南又给他牙缸里倒上水,挤好牙膏,这才拎着暖水瓶出去了。

把秋裤塞进袜子,在被窝里穿好棉袄棉裤,下地洗脸。

脸盆上方的墙上,挂着一面小圆镜子,他伸手抹了一把上面的雾气,望着镜子里的脸,咧嘴就笑了。

年轻真好!

自己和姐姐长的都像母亲,浓眉大眼,鼻梁高挺。

而父亲周旺身高174公分,在东北,这只能算是中等个儿,长相更是普通的扔人堆儿里找不着。

记得初二暑假时,自己就窜到了184公分,因为贪长,营养又跟不上,所以一直都不胖,现在体重多说60公斤,火柴棍成精似得。

刷牙的时候,一遍遍告诉自己:你才19岁,得尽快调整心态,万万不可像个沧桑的小老头,油腻大叔都不行,必须有点朝气!

披着大衣出了房间,深深呼吸了两口冷冽清晰的空气,昨夜的风停了,院子里的白雪反射着阳光,刺的眼睛都睁不开。

早饭是大碴粥和芥菜疙瘩咸菜,很香,还是曾经的味道。

周旺盘着腿坐在炕桌前,低头吃饭,一声不吭,全程爷俩都没互相看一眼。

吃完饭,他让母亲给自己找个三角兜,问他干啥用,他也没说,接过来叠了叠,装进了大衣兜里。

姐俩穿好大衣,去村卫生所打了一针,又涂了点儿药。

回来的路上。

他说:“姐,你看着点他,发现再去赌,就告诉我!”

周东南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

她知道弟弟说的“他”是父亲,也注意到他没再叫爸。

周东北也清楚,入冬以后,屯子里老爷们就三样乐趣,一是喝酒,二是聚众耍钱,三是拉灯上炕折腾。

到了家门口,他说:“姐,我出去一趟。”

“死冷寒天的,出去干啥......”周东南还没说完,他已经骑远了。

望着远去的背影,周东南久久未动,冬天砖厂停工,弟弟那点工资有数,这么多钱可怎么还?

——

兴安市,别称林城,是龙江省地级市。

市区本身面积并不大,可管辖面积惊人,有8个乡、15个林业局和3个县级市,如果坐绿皮火车由南往北跑,从清晨到日落,也不过跑了一半路程。

红升乡距离兴安市区只有12公里,在城市的东北角。由于山太多,居住的就特别分散,和兴安市区一样,红升乡看着不大,只有521户人家,却管辖着周边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屯子,合计人口8300余户。

周东北喘着粗气,骑车上了一座小木桥,过了桥前面就是北山居民区了,大多数木材综合加工厂的职工都住这里。

远处河坝上欢歌笑语,一群孩子坐着纸壳子往下滑,滑下去以后,拎着纸壳再往河坝上跑,周而复始,不亦乐乎。

他会心一笑,自己小时候也常这么玩,一玩就是一整天,晚上回家后,棉鞋都冻成了两个冰坨。

吱——

他刹住了自行车,长腿支在雪地上,目瞪口呆。

站在桥头向南远眺,印象中一眼望不到边界的低矮平房消失不见了,焦土上覆盖着皑皑白雪。

雪薄处,裸露出还没清理干净的残垣断瓦,一片凄惨景象......

他想起来了,就在今年春天,这里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火灾,大火熊熊燃烧了整整14个小时。

火灾波及了7个街道,多家大型单位,受灾群众达2000余户,过火面积近30万平方米。

大火......重建......

他隐约抓到了一点什么,寒风中呆立半响,这才继续蹬上车。

很快进了市区,细细打量着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。

此时的街道远没有后世宽,灰突突的低矮楼房,木头电线杆比路灯还多,抬眼望去,密密麻麻的电线让人眼晕。

一些单位职工在清理着马路上的积雪,热火朝天。

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波罗乃兹,几个中年男人拄着铁锹,围着车讨论着什么。

望着这辆没有屁股的两厢掀背轿车,周东北咧嘴笑了,这不就是当年的三大破嘛!

拉达、乃兹、菲亚特。

还有莫斯科人、大宇等等,都是有钱人的象征。

远远过来一个人,拉扯着一摞纸壳子,乱糟糟的头发打着绺儿,破棉袄好多位置露出了里面脏兮兮的棉花。

这位是兴安一景,人称白傻子。

周东北笑着打招呼:“老白,啥时候找媳妇?”

白傻子抬头看了一眼,目光浑浊呆滞,朝雪地用力啐了一口,“傻逼!”

周东北大笑。

胡同里冲出来两个头破血流的年轻人,后面一群半大小子,拎着西瓜刀、链锁猛追......

他赶快蹬车,别溅自己身上血。

这年头,流氓混混打架斗殴太平常不过,如果是上一世,他一定得过去看看热闹,现在只想躲远远的。

四十几分钟后,来到了南山脚下。

骑上去是别想了,他将自行车靠在一棵白桦树旁,用链锁套树上,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,这才顺着一条蜿蜒小路向上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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