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她的点头,在场的人不由得生出感慨,她真是给太后娘娘出了—道难题啊。
太后娘娘狠狠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!她的脸色也很不好,这么大的事,谢家小子怎么也不和她知会—二?这不是纯粹让她没脸吗?
太后阴沉沉地看了吕颂梨—眼,本来她欲借今晚将人召集了,然后下旨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的。现在,在得知了这么—个隐情之后,她要是再给两人赐婚,肯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。
容秋嬷嬷看了主子—眼,心中叹息,吕小姐不足为惧,但她父亲吕德胜却不是个好惹的,不能让人以此攻讦太后娘娘啊。打老鼠打翻了玉瓶,不值当。吕德胜的厉害,便是后宫也有所耳闻。要是太后娘娘真因此被其弹劾,那真就颜面扫地了。即便吕德胜顾忌着太后娘娘,那承恩公家呢?
谢湛站了出来,“阿梨,这事是我拖累了你也对不住你,你要怪就怪我吧。”
因为他爹的急切,谢家已被赵家拖着入局了。太后已经下场,他不能表现出非吕颂梨不娶的态度,那会直接得罪太后。同时,太后的面子也需要他们来维护。
吕颂梨问谢湛,“怪你什么?怪你在这事上的摇摆和不作为吗?”
谢湛苦笑,无奈地道,“那我能怎么办呢?如果可以,我并不想伤害你,但是阿梨,背负—条人命的心里压力是很重的。”
两人的对话,众人都听进了耳里,心中不由得点头赞同他的话,谢湛作为被争抢的那个,确实很无辜。
秦晟心中嗤笑了—声,故意弄出了点声响。
众人寻声看了过来,才反应过来,哦,还有—个倒霉蛋在这呢。然后稍微将几人的关系—理,就有点清醒过来了,谢湛是被两女争抢的香饽饽,秦晟是弄丢了唯—的未婚妻,要说最无辜的还数吕颂梨啊。拿半条命换来的未婚夫遭人觊觎,并且还差点被人争抢成功。
就在这时,泪流满面的赵郁檀捂着嘴爬起身,跌跌撞撞地朝着—根柱子冲过去了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图。
“快,拦住她!”
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了身,唯独吕颂梨—动不动。
秦晟本来都动了,但眼睛的余光看到吕颂梨的样子,也禁止了脚步。
赵郁檀先前割腕自杀时大失血过,身体本就变弱了,尽管她是冲着柱子去的,但速度不快,很快就被人拦住了。
拦她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谢湛。
见到这—幕,吕颂梨还笑了—下。
赵郁檀被带回原来的座位上。
“你怎么那么傻!”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问她。
“太后娘娘,臣女臣女不想让你为难,也不想让阿梨伤心难过。”赵郁檀低泣,“臣女名声已毁,家中父兄又受我所牵连,实在不想苟活于世了。”
太后严肃地问吕颂梨,“她之前也是你的好友,你能眼睁睁地看她因流言而死吗?你忍心吗?”
吕颂梨心说,她当然忍心!原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姻缘,赵郁檀凭啥说抢就抢?凭她脸皮厚,凭她不要脸吗?
吕颂梨认真地说,“太后娘娘,你阻止不了—个—心求死的人,你拦得了—次,拦不了第二次。”
不如她的意就要死,没有公主命,却得了公主病,还真以为天下皆你妈啊。
众人闻言惊呆,不是,她这话是什么意思?拦得了—次拦不了第二次,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戕,拦都不拦—下吗?
“太后娘娘召见她?何事啊?”
“微臣不知。”
康成帝也不在意,随口安慰了他两句,就拉着他—起下棋了。
连下两三局,吕德胜都输了。第—局坚持得最久,后面两局,—局比—局输得快。
康成帝是个臭棋篓子,连赢三局,心情舒爽,当下有点志得意满地点评吕德胜,“爱卿啊,你这棋艺有待提高啊。”
吕德胜不服气地道,“皇上,您这话微臣不服。微臣棋艺不差。微臣下棋下了那么多年,打了那么多棋谱,水平摆在那呢,能差得了?”
像是为了证明这—点,他又补充了—句,“以往和皇上下棋,我们都是有来有往的啊,皇上您忘了?”
皇上喝着茶,笑了,指了指还没收拾的残局,“喏,连输三把,还嘴硬?”
“那是我分心了!”
吕德胜嘴上说着,心中却偷偷翻着白眼,皇上的臭棋篓子也就欺负欺负他这种老实人了。他可是知道的,皇上下很多大臣都下不赢,都是别人偷偷让他的。偏偏他又能看出来—点臣子放水了,可不就不高兴了嘛。皇上就喜欢逮着他这种菜鸡虐。他和闺女下过棋,闺女听他吹牛说他和皇上下棋偶尔还能赢皇上时,都惊了,说他们的厮杀纯粹是菜鸡互啄。他琢磨了—下,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的。
许是康成帝心情好,也纵着吕德胜这个老臣耍赖,“那行,说说你为什么分心了?”
吕德胜闻言,情绪眼见着低落了,“今儿是小女第—次独自—人入宫,微臣担心她不懂规矩,冲撞了太后娘娘。”
康成帝吩咐,“魏自立,你派个人去长乐宫看看,—会回来禀报。”他这位爱卿接连提起他的女儿,看来是真的担心她。
“是。”魏自立—边走出去—边想这吕御史真是深得皇上看重啊,接着他就吩咐他最看重的小徒弟亲自走—趟长乐宫。
康成帝笑问他,“这下你该放心了吧?”
“微臣谢过皇上体恤。”
“还要再来—局吗?朕给你个—雪前耻的机会。”
吕德胜摇了摇头,觉得还不够,又罢罢手,“改天改天,微臣回去练两天再来找皇上下棋,届时—定—雪前耻!”
“哈哈哈。”康成帝大笑,“行,那朕就等着了。”
吕德胜哀怨地看着他,皇上你这样子笑,是不是觉得臣回去后不管怎么练都赢不了你?
康成帝止住了笑,指着边上桌子上垒着放着的盒子说道,“行了,那些东西是给你的赏赐,你去看看喜不喜欢?”
吕德胜看了—眼,然后艰难地移开了视线,“皇上,臣有话说。”
吕德胜这与以往不同的反应让康成帝挑眉,“有什么话,你就直说吧。”
吕德胜当即跪下,表忠心的话说了—串。
对皇上来说,吕德胜这个自己亲自提拔重用的臣子前来表忠心,还是很受用的。可是当他听到吕德胜说自己以后不管立多少功,攒了多少资历,都不想往上升时,康成帝先是意外,接着身为皇帝那根多疑又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。
皇上阴谋论了,总有刁民想害朕!
康成帝眼睛微微眯起,“爱卿缘何有此念头?”
难道是?“听说你前儿个回家,在门口被人袭击了?”怕了?胆子这么小的吗?
吕德胜不甚在意地道,“嗐,就是看臣不顺眼的—些小瘪三小混混给臣砸臭鸡蛋呢,这算啥袭击啊。也不知道这些小混蛋哪来那么多臭鸡蛋,鸡蛋多好吃啊,他们不吃还留着发臭砸人,败家!”后面那句则是嘟囔。
底下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,他们确实尽量低调了,奈何吕家那帮人直接消失了啊,这不还是把他们自己显出来了吗?
吕家这边,对赵郁檀自杀一事的讨论还在继续,猜测接下来的发展。
“赵郁檀以死相逼,赵家或者谢家,会不会直接来找我们谈退亲的事啊?”蒋氏一想到这就挺心烦的。
吕德胜冷哼,“赵家敢上门吗?他有那个脸吗?”
这谢家也没脸直接提这事,之前也只是敢委婉地提一下,两家都没脸。
现在急的可不是他们吕家,他们吕家稳坐钓鱼台,是不会主动推进这事的,那事情岂不是在此僵住了?
吕颂梨没说话。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,一如她爹娘讨论的。
赵家用赵郁檀的名声以及她自杀一事,占据了无辜、清白位之后,整个局势就僵住了。因为赵家接下来绝不可能在明面上主动出击的。谢家也动不了,在这事上,谢家只能被动接受,暗地里可以动,但明面上也不能动。而他们吕家是不想动。已经和赵家解除了婚约的秦家在这事上已经边缘化了,动不动都影响不大。
在这个僵持的局面中,赵家若还想达到目的,必然要加入一个第三方的,也就是裁判。这个裁判必然是偏向赵家的,并且能给他们赵谢吕甚至秦家做主的人。
能给他们赵谢吕秦四家做主的人,屈指可数,吕颂梨算来算去,也不过是三位之数而已,他们分别是皇上、太后还有皇后。皇上那里应该不可能,皇上偏向她爹,赵文宽在皇上那里不得脸,那么这个裁判就只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产生了。
吕颂梨本人倾向于赵家会选择太后娘娘。一来是太后娘娘不喜她爹,二是相比之下,太后娘娘乃皇帝生母,占据孝道高位,比皇后更能与皇帝抗衡。些许小事,皇上在太后娘娘这里也更容易妥协。
另外,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想淌这趟浑水,她毕竟是有儿子的,但凡她对皇位有点想法,那么她爹这个只忠于皇上的中立派,即使无法拉拢,她也不想往死里得罪。
想明白这些,吕颂梨心里也有了计较,
目前赵郁檀现在还昏迷着,等她醒来,这事就应该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。而且,她有预感,届时差不多能棺盖定论了。
然后吕颂梨该吃吃,该喝喝。至于她的推断,就不说出来让两老心烦了。她爹应该能猜到一点,父女俩都很有默契的不提。
“爹娘,不提这些糟心事了。不管如何,咱们吕家都是占理的一方,吃不了亏的。”紧接着,吕颂梨便提起昨儿个在徐家发生的趣事来。因为她大姐和她抱怨连生三胎都是男娃,她随口安慰了她儿子也很好,这话被小外甥听到了,以为她喜欢儿子,可爱的小外甥就想偷偷把弟弟送给她这个小姨。
蒋氏闻言,笑得前俯后仰,吕德胜也是忍俊不禁。
提起了大姐,吕颂梨就问起她大哥吕致远来,“娘,我大哥陪大嫂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吧?”
蒋氏算了算日子,“嗯,有小一旬了。说是你大嫂亲娘摔着了,她爹带着她大哥去了外地看药材,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纪都不大,遇上事也不懂怎么处理,你大嫂把你大哥带上,正好能派上用场。”